父亲找不着屈祥,别人都将他向南岸上孝镇那边指,然后千篇一律地说,总有一天,“江老虎”会像神女峰一样,变成一块大石头做的“山老虎”。
那两天,肖姣的父亲正好不在,他被镇上派到县里参加民船业民主改革工作先期培训去了。
父亲围着红围巾,提着小木箱在镇上来回走动的样子非常引人注目。他买了一把坨坨糖散给围在四周的孩子们,让他们去告诉桃叶自己又来了。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开,又一窝蜂地跑回来,气喘吁吁地告诉他,桃叶说她不认识这么一个人。
父亲在江边找好了一条柏木船,那船可以装一百五十吨煤,长十丈余,高和宽都在一丈以上。父亲看着第一筐煤倒进船舱后,这才转身亲自往龙马溪那边去。
出乎意料,桃叶对他很热情,领着他在屋前屋后到处转,指给他看那被雷电击毁半边的橙树,又讲树下那些稍有裸露的雪花膏瓶的来历。她站在一处山包上,望着峡江讲述自己当年怎么被屈祥从冬天的江水里救过来。这些事父亲先前就知道了,但他越听越糊涂,不知道桃叶这样做是干什么。
直到桃叶明白地告诉他,从前的一切都结束了。
父亲才晓得桃叶是将自己当作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。
父亲内心里痛苦万分,他将祖父对她的怀念与问候说了。只有在祖父这一点上,父亲才能找到昔日与桃叶的共鸣。桃叶对祖父的话语没有变,对标云岗的回想也没有变。她说这个时节,标云岗宽阔的田野里,油菜花一定是铺天盖地、香飘十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