躺到二更天,还是睡不着。光着脊背,吱呀拉开门走进不见五指的夜里。
两年多了,他无论走到哪里,那种玉米碴子和槐花混合的香气始终追随着他。几个月之后,他被这种香气捧着飘飘进入了天国。
四十年之后,倘若是初夏,狗娃一个人躺在儿子孝敬他的小钢丝床上乘凉,耳边就会有一个响亮的布谷鸟声音伴着。他只有六岁的时候,就开始听这种声音。那个声音有时让他心静如水,有时让他骚动不安。这个声音让他爱,让他恨,让他妒火中烧,使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。
他已经在那张漾溢着槐花香味的床上躺了三天,脖子上的五颗紫葡萄消失了,屁股上的伤却没有好,他只能侧着身子睡,一不小心就会疼醒,那天晚上,秋雪嫂子睡得很死。狗娃第二次疼醒的时候,他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。接着,这个声音又响了三遍,一遍比一遍响亮,一遍比一遍撩人。他扭过头,睁开眼,女人均匀的呼吸告诉他:我还在睡。布谷鸟越叫越心焦,狗娃终于忍不住,推醒了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