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汉娜,请你速归。你知道是为什么。你的安德鲁。”
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电报稿上的内容。
50
汉福雷夫人从德国归来后不久的一个傍晚,汉福雷庄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又脏又瘦、背负行囊的男人。男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,却没有进门。他将行囊放在地上,靠着门前的红杉树坐了下来。男人的头仰得很高,眼睛开一会儿,闭一会儿,仿佛在打盹儿,又仿佛在沉思。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,时而看着天,时而看着红杉树的尖顶。那天的天空实在没有什么看头,阴阴的一片,厚厚实实的都是云,却又找不着一片像样的云。这是加州一年里最寒冷的日子了,可是风里却没有雪。风带着大洋的气息刮到脸上,很湿润也很厚重,像掴来沉沉的一巴掌。在这样的天色和光线里,汉福雷庄园西班牙式的白色长廊,突然就显得有些陈旧污秽起来。
男人看了一会儿天,又看了一会儿树,就伸出手来抚摸树身上被雷电击伤的那处疤痕。红杉树老了,身上布满了黑藤似的皱纹。男人的手很粗也很黑,关节处嶙嶙峋峋的,根根手指如同经历过旷野冬季的枯树枝。后来男人就把脸侧着贴在树的伤疤上。男人的动作异常轻柔,仿佛是在偷听树的私语又怕被树发现似的。
首先发现男人怪诞行径的是汉福雷庄园的一个女佣。女佣马上跑进去告诉了厨子,厨子又马上告诉了园丁,园丁又马上告诉了管道工,管道工又马上告诉了管家的太太。当管家终于被惊动时,庄园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十来张好奇的面孔。